有人曾經說過:
以「汕頭」命名的街,撲面而來的騎樓建築,滿眼的潮汕美食,甚至有些小吃攤檔老闆還能說著一口流利的潮汕話……
檳城帶給人的感覺,正如電影《初戀紅豆冰》裏所描述:
陽光、胡同、汽水、紅豆冰、還有初戀,都可以在這片熾熱潮濕的土地上肆意生長,再加上華人的臉孔和殖民色彩,正好構成一幅繾綣的南洋畫卷。
馬來西亞檳城
你怎麼長著一張潮汕臉
明明可以靠海吃海的檳城,為什麽這麽拼?
再走近些你就會發現,這裏帶著將近一半的華人基因。
而檳城的華人裏,潮汕人又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群體。
在這個熱帶海洋之上的小城,連吹來的海風,都可以嗅到一股獨屬於「潮汕」的鹹腥味。
馬來西亞檳城到底可以多像「潮汕」?
嗯,當你發現連世界上第一個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大獎的「潮汕式建築」——韓江家廟(檳榔嶼潮州會館),也是在檳城,就不難想像得到。
當潮汕人走進檳城,就像啪一聲,解開了心底那道舊鎖。
兩者再碰在一起,就宛如故人相見:
街道上,排列出低低矮矮的南方騎樓,恍惚自己身處在汕頭市區的小公園,那建築裏的一筆一劃,勾勒出的不就是汕頭老城區的樣子?
走在街上的馬來人,從他們口中吐出馬來語,也不免夾雜了一兩個潮汕音。
穿街過巷,街頭吆喝的三輪車夫,斑駁老舊的二層獨棟小洋房,還有同款貼滿老照片獎牌的傳統小吃店,走進去,全是潮汕味蕾:炒粿條、蠔煎、潮州煎蕊、汕頭四果湯……
就連馬來人,有時也會來這種老舊茶室,吃上一碗潮州糜(粥)。
走進檳城的汕頭街,這種感覺更為強烈了。
雖然檳城的美食有來自閩南的福建麵、蝦線,源自娘惹的嚦沙、椰漿飯,還有各式酸辣的印度美食,但一到了晚上,這裏便化身十足的「汕頭」夜市:
人聲鼎沸的推車攤檔,集聚著同為覓食而來的世界各地深夜食客,不惜拉出十幾米的隊伍,只為叫上一份著名的「四大天王」——鴨粥粿汁、滷味粿條湯、炒粿條、四果湯。
果然潮汕美食走到哪裏,那裏就會滋養出一批潮汕胃。
一座座天后宮、玄天上帝廟、潮汕宗祠林立錯落地排列著,哪怕遠在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,也要確保子孫後代能得到「老爺保賀」。
在檳城街頭,潮汕人還很容易找到自己小確幸——比如潮藝館、潮劇社等等。
恐怕就連潮汕人自己也沒有想到,某些在本土都已經開始消亡的傳統文化,在幾千公里外,又可以重新遇見。
潮人下南洋,在檳城的300年
在明朝鄭和下西洋時代,茅元儀所繪的《鄭和航海圖》就有了我們對這個地方的記載——檳榔嶼。
不過,彼時這裏還是一片被海水侵蝕的鹽堿荒地。
在15、16世紀,就有關於南洋土著看見華人的記載了。他們大部分是來自閩南和潮汕的華人,在當地定居並與馬來人通婚,生下第一代「峇峇娘惹」(Baba Nyonya)。
又過了幾個世紀後,才再次見到華人的臉孔。
第二次鴉片戰爭後,汕頭成為通商口岸之一,海上貿易十分頻繁,這時馬來西亞檳城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有利的移民政策,就吸引了大批的潮汕移民。
善於種植甘蔗的潮商,很快就成了檳城裏的「香餑餑」。
其中,最引以為傲的例子,就是許栳合、許武安父子。
許栳合是潮安人,下南洋前就熟悉甘蔗種植,他又花了20年從勞工幹起,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後,才開辦了甘蔗廠。
在兒子許武安接手後,沒想到甘蔗廠越辦越大,以至於到了後來,連當地的民謠也在唱:「勢力大大不過武安爺,鳥飛飛不過午安園。」
其實,在馬來西亞檳城,能夠湧現出這麽強烈的潮汕風格,這也和潮汕人的性格分不開。
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,潮汕都是背靠大海,土地貧瘠,人口又多,勉強處於溫飽狀態,很多人自小就養成要「離家打拼,下海謀生」的觀念。
再加上當年的倭寇和海盜橫行,潮汕人就逐漸養成了「夠拼、擅經商、宗族意識強烈」的性格特點。
沒想到,這樣的性格,導致潮汕文化在檳城「落地開花」。
在19世紀創業成功、並且已經成為當地第一代華人領袖的許栳合,並沒有急著衣錦還鄉,而是與其餘五人合資興建檳榔嶼潮州會館(又稱韓江家廟,即開頭提到的獲獎建築),供奉玄天上帝。
自此,潮汕人在這片陌生土地上有了共同的信仰、紐帶和落腳點。
無論是做人力車夫、去碼頭扛米當苦力,還是在早上淩晨5點習慣來一碗「潮州糜(粥)」,他們都不是自己一個人。而事實上,有潮汕人的地方,無論在哪,都很難自己一個人。
他們執著而熱烈地想要把家鄉的一切搬到這裏:廟宇、宗祠、美食、建築、信仰、傳統手藝……
早前在檳城旅遊時,老藝術家的司導剛好是第三代潮汕移民,能說一口流利的潮汕話。
他說,「雖然我從未踏足過家鄉,但感覺離家鄉很近。」
當英國人、印度人在檳城匆匆而過,潮汕人早已把這裏當成了「家」。
千人千面
这就是檳城
很多人都說,檳城,是一座很沒性格的城市。
因為所有人都可以在這找到屬於自己的共鳴:英國人來了,有維多利亞女皇紀念大樓、愛情巷;印度人來了,有他們的聚集地「小印度」;華人來了,那可以說的更多了去了。
當華人祠堂、印度神廟、清真寺、基督教堂都可以在檳城濟濟一堂,檳城人又拿什麽談性格?
但這就是她最大的性格——熱烈、包容、豐富多元。
馬來土著和椰棕樹,英國和殖民建築,印度和勞工,華人和美食,你很難說出檳城的特點,但當把這些歷史遺留下來的散裝元素拼在一起後,你又覺得本該如此,無比貼合。
也可以這樣說,在檳城,你約等於逛了一遍歐洲、印度和我們的過去。
想體驗歐式風情的,有海島、椰子樹,還有一整排彩色的房子……
走進檳城愛情巷,富有情調的酒店,門前的熱帶仙人掌,來自法國的帥哥為你彈吉他,調雞尾酒,所有關於歐洲浪漫的想像,都可以在這裏找到歸屬。
而且,還有立陶宛藝術家在檳城市區創作的壁畫,舉世聞名。
想體驗印度風情的,有檳城小印度,一件件美艷的「紗麗」,印度炒飯……
當初英國殖民者創建東印度公司,在來到檳城的時候,也帶來了一些印度勞工(印度裔約佔檳城一成人口),他們同樣在這繁衍生息。
走進檳城小印度,耳邊隨即響起印度神曲,一股濃烈的檀香和椰油味撲鼻而來,街道的印度攤販林立,你可以在這找到印度傳統服飾、香料、首飾以及有關的一切。
而想體驗先人下南洋情懷的,相信閩南人、潮汕人和廣府人都可以找到與之對應的鄉土味。
想體驗本土馬來風情的,他們信仰的伊斯蘭教,清真寺,也是你的好去處。
難怪寫出《月亮與六便士》的毛姆,也這樣形容檳城:你若未到過檳城,那你還不算見過世界。
如果說有些目的地只是提供打卡功能的書籤,那檳城就是一本值得一翻再翻的舊書,一座流動的人類博物館,一個可以留住時間的地方。
所有人去了檳城,都能找到自己。
時隔多年,當你再次走進檳城:
老冰室、花地板,頭頂的風扇在吱呀作響,小孩們捧著袋裝汽水跑來跑去,穿著人字拖的檳城人倚在鐵門上看晚報……
腦海裏又想起了80年代電視劇《霧鎖重洋》的主題曲——
「人世間曾有多少離合悲歡,生命中曾有幾許無奈滄桑。」
我想,沒性格的檳城,懂我們。
(來源:九行公眾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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